有缘再见

【王喻】鲸落(上)

第一人称注意避雷


——

 

最近心累身体累。

莫名其妙的一篇文,可能是最近窝在家里补番的后遗症。

走位飘忽。

 

——

 

我第一次见到他,是在樱花季节。

 

那时候母亲带我去的东京,外婆因为病重转移到了东京的医院,这次假期刚刚开始,母亲就带我去了东京去见外婆。

 

外婆是肺结核,从手术室出来的那一刻我母亲都差点给医生跪下了。那个时候我还在上小学,懵懵懂懂地也不理解生老病死,就只觉得那时候母亲在所有人面前丢掉了所有的优雅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
 

我站在医院的一角,想上去抱抱母亲,但最后还是没有去。我想那个时候我可能有点害怕,只能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,毕竟这样的母亲我是第一次见,她哭得太伤心了。

外婆很快就转到了普通病房。母亲在医院附近租了个很小的公寓,我们刚搬进去的时候里面全是灰尘,门一开就是粉尘在漫天飞舞,比起外面的樱花瓣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
 

每天都要去医院看望外婆,她现在还很虚弱,母亲总是让我陪着外婆,她自己在小公寓里收拾、做饭,再把饭送到医院里来。

 

以前,我很少能跟外婆见面。我一直是在北京上学,我外公走得早,外婆则是一直是一个人在台湾生活,每当放假的时候母亲总会带我去台湾。即便这样我还是没能跟外婆熟络起来,印象里的外婆是一位特别有气势的老人,小时候我就有点不太敢接近她,一直躲得远远地很少跟她搭话,没想到现在见面,那个一直坚强的她躺在床上,像一个废旧的风箱一样喘着粗气,看起来痛苦埋得很深很深。

 

她看起来太痛苦了,而且她好像并不愿意我看到她如此痛苦,每次我一来她就装睡觉,她还以为我不知道,其实我都能感觉到,她也不太喜欢我,但是碍于母亲的命令,我也不能离开这个病房,只能在这里无所事事地耗上一整天。那个时候我就好像明白了,她不喜欢我。母亲很早以前就跟父亲离了婚,但是执意不愿意回台湾,外婆因为这个事情没少在见面的时候跟母亲吵架,每次她们在客厅吵架,我就在房间里坐着看书,有时候也无所事事地看着窗外,看着海鸟从窗前略过。

 

我能理解她不喜欢我,因为我长得很像我父亲。我在她们面前一直没什么表情,从父母离婚后我就很少笑了,原本就不是特别爱笑,我父亲也是严肃的一个人,可能她很讨厌这幅表情吧。

 

反复几次,她也懒得装下去了,取而代之地是每次我一来她就挥挥手让我走,她不愿意看见我,每次我一呆久了她就会疯狂地咳嗽,一边咳嗽一边要我赶紧出去,说她会跟我母亲解释的。

 

我除了默默带上门走开以外什么也做不了,只能在医院里面无聊地游荡,消毒水的味道很刺鼻,我讨厌医院,这里让我感觉不舒服。

 

他跟我外婆在同一层楼,我外婆住在楼的东边,他住在最西边那个僻静的小病房里。那是我一次误打误撞走进去的,他的病房没有关门,而我也并不知道那是间病房,因为这片西区都没有人住,想着随意逛逛就推门进去了。

 

然后我就遇见了他,他坐在病床上在看窗外,我的误打误撞明显吓到他了,他很紧张地激灵了一下,像只受惊的猫。

 

“呃,抱歉。”我试着用简单又粗劣的日语向他道歉,我母亲就教给过我那么几句,他要真是日本人我还没辙了。

 

“没关系的,”他反应过来了,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回答我,“你说中文就好。”

 

“啊、啊。”我有点诧异,他是怎么知道我是中国人的?

 

“我那天看见你了,”他嘴角弯起一个弧度,笑容有点虚弱,“你还有你妈妈。”

 

啊,这样吗?我看向他,忽然两厢无言,空中只有几片樱花瓣徐徐飘落。

 

“你……”他笑的有些腼腆,“坐下休息一下吧,我这里……”

 

他说到一半停了下来,看起来有些踌躇,似乎在想他这里到底有些什么。而我也借机告辞,直觉告诉我这里并不是什么好地方,比医院还让我浑身难受。对于我匆忙地道别,他也没说什么,小小地怔了一下后就微笑着跟我道别,笑容看起来有点像哭。

 

那就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,我有些狼狈了。之后跟他聊起来这事的时候,他说他已经记不太清当时的场景了,就只记得我一脸冷漠地盯着他看,吐槽我从小就面瘫。

 

但他也说了,那是第一次见到除了医生和家人以外的人,他还挺激动的。

 

回公寓的时候我还在想着这个男孩,可能有些魂不守舍的,反而引起了母亲的怀疑。

 

“杰希?”母亲最近一直没有睡好,她头发现在乱的像一团枯草,全然失去了以前的光泽,眼窝青青的,看起来很疲惫,“你今天在医院怎么样?”

 

什么怎么样,还能怎么样。我抿着嘴不愿意回答,但是左思右想还是不愿意让母亲担心,实话实说道:“在医院看见了一个中国的小孩子。”

 

“你们玩得好吗?”母亲问我,她穿着当年国内很流行的吊带裙,长裙飘飘很好看。

 

“没有玩,”我随口回答道,“我不喜欢他。”

 

母亲看了我一眼,什么都没说,也许是她已经懒得管我了吧。我把厚重的外套脱下来随手搭在椅子上,明明已经是春天了,为什么我还穿着这么厚的外套啊,压得我喘不过气来。

 

我走进房间,老旧的木门吱呀作响,刺耳又尖锐。母亲在厅里面坐着,用很轻的声音叹气:“这孩子……总没个朋友。”

 

我想放轻我关门时的动作,但那扇门就是不能如我所愿,我越轻手轻脚,它就呻吟地越来越痛苦。

 

第二天又是照例被赶出来,我觉得我已经习惯了。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,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逛,烦了就趴在医院的窗户上看外面。

 

东京的天空还是很蓝的,九十年代的日本还在经济危机的笼罩下,我当时也不会去管这些,只是依旧觉得天空蔚蓝清新,但还是狭窄了些。

 

从我这个方向的窗户是看不见樱花树的,其实我从来都没见过那树樱花真正的样子,可它的花瓣已经好几次在我面前打转了,忽然有些没来由地想见见那棵树真正的样子。

 

我开始回想那个房间的位置,试着在脑子里描绘出一张平面图,我就在二楼,下去到一楼很快,樱花树那么大,慢慢沿着墙找就好了。

 

还真费了我点时间,最后绕了一圈才找到,就在转角的后面,在一处僻静的草坪上孤单地立在那里,粉红的花瓣慢慢落下,它的花期快结束了。这棵树干粗壮高大,要我说树干背面藏下一个成年人都没关系,更别说一个孩子了。

 

是的,我刚探头想看看树的背面,就被昨天那个男孩吓了一跳。他好像又被我吓到了,瞳孔骤聚的样子看起来很害怕。

 

“呃,抱歉,”我是真有些手足无措,吓了他两次挺对不起他的,“没事吧?”

 

“没关系,”他看起来居然还挺开心地,朝我笑着说,“这里很美对吧?”

 

“嗯。”他往边上挪了挪,我也不太好再拒绝他,也就顺着他的谦让坐了下来。

 

他端坐在我旁边,双手轻放在柔软的草坪上,看起来还有点紧张。我并不是能主动挑起话题的那种,他好像也没有想好下一句该说什么,我就只能学着他的姿势曲起双腿,有些不太自在。

 

“你,”他调整了一下自己,看向我,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 

我比他高那么一点点——他还微微驮着背,即便如此我还是没能直视他,盯着前方看:“王杰希。你呢?”

 

“我叫喻文州。”他似乎笑了一下,我忍不住瞥了一眼,原来他一直在看我,他说话的时候眼角也是弯弯的,整个人无时无刻不在笑。

 

喻文州。我轻声复述了他的名字,明明口型都不对,但不知道为什么,落音的时候我居然笑了。

 

 

 

 

—TBC—

跟人约好了,先到这里……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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